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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前路-11|无垢

第十一章:无垢

带着无穷寂灭气息的碧波涌至国教学院的小楼下。无穷碧秀美的面庞上尽是暴戾与怨恨。身为八方风雨之一,这位强者最为出名的却是她的狭隘与护子。诸院演武时,别天心在这里吃了亏。但教宗没有向她解释,或者说,没有给她让她满意的解释。

于是她真的就如同苏墨虞说的那样,瞒着别样红偷偷来到了京城。

虽然在路上没有遇到人,但她杀了一条流浪狗,在虐杀的过程中,她终于想好了这里的学生的下场。感受到秋山君的气息时,她眼中的怨毒变本加厉。因为在她看来,没有人有资格在此刻拦在她的眼前。

但秋山家和离山很麻烦,就像离宫和唐家一样。

那个名叫轩辕破的熊族少年该死,那个叫折袖的狼崽子会断掉一只手。以她的修为做到这些从来都不是难事,但从来没有人想过,在她的境界中,居然还有她这样的人。

无穷碧神色冷漠,抬手挥动拂尘!

碧绿的水浪随着她的动作奔腾,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轩辕破面前。轩辕破怒吼一声,浑身的骨骼都发出了艰涩的声响,即便剧痛,他仍然成功地抬起手,将山海剑向碧波砸下。

惊涛拍山!

湖边榕树的树干都剧烈震颤了起来。此时,秋山君手中三尺银光流出,这一缕秋水从他身前绕过,随着剑身推出而越发恐怖狂暴。身为真龙血脉的拥有者,他在对战中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够挟带着近乎恐怖的真元与声势,更不用说这记本就以搏命著称的离山秘剑。

燎天一剑从窗口飞出!

陈长生匆忙脱离周园,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察觉到了楼下紧张的形势。他立刻拔剑组剑,想要用笨剑直接到楼下去。而屋子里不断攀升的温度却让他有些迟疑,陈长生的余光瞥着角落里的火炉,心想刚才不是已经熄灭了吗?

灰白色的粉末从火炉里飘出。那些仿若消散的剑意再次聚拢,都朝着窗外飞去。

苏离一共留下了七封信。一封送去了朱洛的万柳园,一封去了长生宗内门,暂时还没人知道收到信的人们有什么下场。除了仇人,他还给秋山君、离山山脚下铁匠铺刚开始学剑的小孩和七间各一封信,不过秋山君没要。陈长生手则收到了他两封信。在这些信里,阅后即焚的那一封剑意最强。

身为实至名归的剑道第一人,苏离的极限早已成为了隐秘。人们只能从那些血淋淋的记录中,看见冰山一角。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,他留下的剑意会有多可怕。

一把燃烧着的金红色巨剑出现在国教学院的天空之中,向着无穷碧飞去!

在浔阳城里,苏离对朱洛口出狂言,说当初就应该抽空把八方风雨那些废物杀干净。此时无穷碧望着夜空中的巨剑,却不得不承认苏离说的话确实有道理。仅仅是剑意现身,她就被迫要从国教学院退去。假如苏离亲至,她还真不一定能留下一条命。

燎天一剑却并未在这一击之后消散,飞速掠向了皇宫。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剑在急掠而去的瞬间宽了一倍,剑意也被夜空洗练到锋利得不能直视。星光在火剑旁被切成细细的碎屑,只凭这点,这一剑就有资格被历史记录下来。

天海圣后站在甘露台上。

她很早就发现了无穷碧的到来,甚至知道她杀了一条癞皮狗。苏离的剑意让无穷碧退却,那把剑如她所料没有消失,直朝着皇宫飞来。

她近乎是漠然地看着那道剑招,衣袍被先行而至的狂风卷得猎猎作响。她神色不变,抬手取下发鬓上的一支乌木簪,向剑尖挡去!

狂风于是转向,在燎天一剑变作的金龙身侧怒号!

在风暴的中心,天海圣后的发髻与神色分毫未变。那支小巧的乌木簪抵在金龙之前,却让它寸进不得,上面的凤纹越发鲜活,好像随时都会展翅离去。

百器榜第三,木剑小凤!

天海的背后生出一对十余丈长的双翼。漆黑的凤翼扫塌了大片的宫殿,凤凰威严的清鸣响彻夜空。

很多人都不知道,为什么她会对徐有容视如己出,像培养真正的女儿一样培养着对方。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答案,原来圣后娘娘也是天凤血脉。某种意义上来说,徐有容才是她真正的血亲。

金龙嘶吼着,最终也没能飞入甘露台,化作了京都上空飘飘悠悠的一场雪。

天海圣后凝视着手中小小的木剑,它光滑至极的簪身上没有任何磨损,只有两道轻轻的划痕。

一道旧一些、宽一些,像是一把砍刀留下的印记;另一道则很新,也很窄,就像剑锋途径于此的脚步。这两道划痕差不多深。苏离如果知道这个结果,应该会很满意。

她将簪子推回发髻上,目光再次落在了国教学院。真正可以被称作愤怒的情绪在她的凤眼中燃烧,天海圣后看着再度潜入国教学院的无穷碧,遥遥点出一指。

“命运果然从未公平过,不然怎么像你这样的人都能破境入圣。”她嘲讽道,“这里是我的天下,容不得旁人插手!”

“再不走,便是你夫君的面子也不能保全你了!”

墙上斑驳的血迹泛着淡淡的金光,天海沾衣提着灯,照亮一旁天海承武难看的脸色。

“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?”天海沾衣问。

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。普天之下,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够了解她的心思。

皇宫中坍塌的楼宇很快就被重新修好,苏离惊动了京都的一剑也像最后落下的纸灰,很快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之中。绝情宗与长生宗被苏离重创的消息在不久之后传入了京都。然后,徐有容以圣女的身份入住皇宫。

南北合流一事,终于在微妙的平衡中徐徐展开。

各个世家、宗派的代表陆续抵达京都,与朝廷交换有关整合军队、签订协约的意见。

艰难的磋商走向尾声时,又有大事发生。

天机阁再次换榜。

今年的百器榜上,重新出世的遮天剑被排在了第四,无垢则排在九十五位。后者的成绩算不上亮眼,但能够跻身百器榜,就已经证明了它的不凡。

逍遥榜上前排的名字依旧稳定,天凉王破一把铁刀在前,肖张、梁王孙、小德等人在后面追赶。人们对他们的名字习以为常,真正让所有人惊讶的是,秋山君居然也登上了这个榜单。他甚至没有被排在尾端,而是来到了中游。天机老人评曰:天赋真龙,神器傍身,只待魁首。

秋山君从周园出来之后就已经聚星。浮梁城外以一挡百、浔阳城中剑阵血雨都将这位离山大师兄的战斗能力体现得淋漓尽致。很多人以为神器傍身应该是指逆鳞,陈长生却知道天机老人说的是遮天剑。

如果不是这把神器,何必单独提出一句?

秋山君对评论和议论没什么反应。榜单下来时,他只是看着纸上的名字说:“好多人。”

他登上青云榜就是榜首,登上点金榜也不例外。如今来到逍遥榜上,面对诸多成名已久的强者,终究还是年轻了些。

陈长生很相信他:“只待魁首。”

秋山君笑:“魁首,这话说得耐人寻味啊。”

——陈长生和徐有容的名字并列在点金榜第一的位置。唐三十六看见时还啧啧感叹,说天机阁还真是一碗水端平。今年点金榜的竞争实在激烈,他没能上榜,再一次错过了改名的机会,为此失落许久。不过在确认折袖和苏墨虞也没能登上点金榜之后,他又重新高兴了起来。

本想安慰唐三十六的陈长生:……

冰雪渐渐消融,南北合流的议程结束,到了南方使团离开的时候。秋山君要随队回天南,主动承担了在队尾压阵的任务。

知道这个消息之后,很多人都面色扭曲。他们都知道,秋山君是要与陈长生告别。

唐三十六替所有人说出心声:“光天化日之下瞎人眼睛。”

奈何桥一战午后,许多京都群众都目睹了小陈院长被离山大师兄一路抱回国教学院。在那之后,京城中就多了很多风言风语。有人挖出秋山君其实早就到了京都,一直住在国教学院内;还有人终于知道了诸院演武时,和小陈院长一起出去吃东西的人究竟是谁;最厉害的莫过于某个不知名渠道传出的消息:教宗传神杖时请来许多人观礼,秋山家主、秋山君和陈长生都不在。

结合那日无数人看到的景象,答案已经十分清晰。因此,秋山家主甚至在南北合流的进程中拥有了更多话语权,哪怕是圣女峰与离宫进行协商,他也陪在一侧。而离宫竟然默许了这样的安排,可见两方态度。

秋山君和徐有容龙凤天成的佳话传了许久,被认为是唯一有可能让苏离点头的突破口;之后陈长生异军突起,因为婚约和他出色的表现,周人心中的那杆秤又渐渐偏向了他。毕竟陈长生是周人,徐有容嫁给他便不算便宜了外人。

谁能想到,周园一行之后,居然是秋山君和陈长生走到了一起?

陈长生早就知道秋山君要离开,想到煮石大会时他们还会再见,倒是看不出来太多不舍:“到时候见。”

秋山君回抱:“再见。”

唐三十六在一旁大翻白眼:“秋山君,你不会还想在我们国教学院赖半年吧?天南的车队可都没影子了。”

“你不必为我担忧。”秋山君对付唐三十六这种人的本事是从小练出来的,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唐三十六堵得哑口无言,再抛出下一句,“师弟先前已经应下合籍一事,我当然要回去准备东西。”

唐三十六果然上当:“秋山君,我奉劝你不要太过嚣张!去离宫求亲,你还真不怕被国教打出去!”

……京都百姓在震惊过后,就开始讨论此事。秋山君和陈长生二人,究竟谁会迁就?若以身份论,自然是离山大师兄该去离宫;但秋山君此人太过优秀,哪怕是陈长生也差了一些,还真不好说结果如何。

秋山君慢条斯理地问:“我何时说要准备聘礼了?”

苏墨虞不忍直视地扭过头, 假装自己在看风景。

……

从春末到秋初,不过两季而已。

从通幽到聚星,对于苟寒食来说,也不过是一息之间。他闭上眼睛时,离山诸峰在他心中环绕,星光如同一盘莹润的珠玉,熠熠生辉。他睁开眼睛,星域自然收拢。

清风轻轻扫过山峰上的松树。

秋山君站在松树下,笑着说:“恭喜师弟。”

苟寒食感慨道:“剑海茫茫,我还要努力追赶。”

秋山君回到离山之后,将闯剑道的纪录固定在了两刻钟。他说的显然不只有秋山君,还有远在京都、剑道天赋让苏离都见才心喜的陈长生。

关飞白听了这话,却并不怎么服气。但碍于大师兄与陈长生的关系,他只是道:“国教学院还没人聚星吧?这次煮石大会,定要他们好看!”

苟寒食无奈地摇摇头:“争这些有什么用处?若真要比较,不若等到了北境,比一比谁杀的魔族更多。”

他这番话落下,山上都静了静。梁半湖僵了僵,忍不住朝山崖下看。当初梁笑晓被查出与魔族勾结之后,七间的身世也在离山剑宗中被公之于众。若要论起,她还算是魔君的外孙女。

关飞白:“要比杀魔族,谁能比得过那个狼崽子?”

一道瘦削的身影从崖间出现,落在他们面前。七间先看了一眼师兄们,最终把目光落在大师兄身上。

苏离离开之前说,离山不可怕事,但也不要轻易下山,免得被狡猾的周人骗了。从那之后,七间就再也没离开过离山,也没叫过苏离父亲。她身上有苏离留下的禁制,谁也不知道触犯禁制的后果,自然也没人愿意让七间犯禁。

秋山君和陈长生在京都时,已经在吱吱的禁制上覆盖了光阴卷。知道七间身上也有禁制之后,他们也想过要用光阴卷削弱苏离的力量,却难以控制施展范围,只能另寻他法。

最近,他们正在一起研读国教的日和卷,还向圣女峰要来了初代圣女所创“春去也”的相关记录,试图从这些高深的道法中找到彼此之间的呼应。

秋山君知道她想要说什么,回忆着转告道:“他最近一直在努力接受治疗,但长生说,心血来潮成因复杂,下一步要如何做还不甚明朗。”

“还要麻烦师兄替我转达谢意。”七间点点头,眉间散不去的哀愁淡了一些,依稀又能看见曾经小师弟意气风发的模样。苟寒食等人神色各异,最终都变成了无可奈何。

山中无岁月。离山剑宗的少年们不分昼夜地练剑,转眼间,便到了启程参加煮石大会的日子。

秋山君负责带队去天机阁。苟寒食放下窗边的帘子,刚想扭头跟大师兄说说七间与折袖的事,就发现马车另一边的帘子正在摇晃,身边的座位已是空空如也。

他看向关飞白。

关飞白不忍直视:“大师兄说我们太慢,他先行一步。”

苟寒食:“……”

他无奈地摇头叹息:“罢了,左右不会有什么问题。”

真龙血脉二次觉醒后,用一日千里来形容秋山君的速度都过于保守。他从出发到终于看到国教的车队,只用了两天多的时间。陈长生等人的马车在最前面,茅秋雨和凌海之王分别位于中间和末尾。秋山君猜测,他们应该都带了一件国教重宝,以确保陈长生的安全。

围在路边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。车队停下。秋山君隐匿了自己的气息,混入了人群之中。他看着陈长生身着冕服,一手拿着神杖。

未来的教宗神色平静地扫视一圈,很是从容。但秋山君知道,他其实有些紧张。然后,他们就对上了视线。

陈长生蓦然想起某个秋山君早起练剑的清晨。黄金般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,更像光明主殿里的圣光。与他相同却又不同的人们围在秋山君和他身边,等待着他的祝福。

那么,这句话就是最合适的。

陈长生道:“愿圣光与你们同在。”

唐三十六神色微变:“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。”

自从陈长生被确认为国教继承人,他就再也没有和陈长生一同在正式场合出现过。因为只要他一出现,就要和现在陈长生身前的民众一样,向他行跪拜大礼。这次将陈长生赶下马车赐福,他也抱了几分捉弄人的心思,准备待会再给陈长生解围。

旁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:“他为什么会不知道?”

唐三十六答:“他没见过南方圣女和教宗冕下赐福,怎么会……”

唐三十六说了一半就察觉不对,收声往旁边看。秋山君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马车,还就坐在他斜对面。离山的队伍不是应该还在路上?唐三十六:“你怎么来了!”

“来参加煮石大会。”秋山君答得一身正气。

“你来便来,怎么还到国教的队伍里来了?”唐三十六阴阳怪气,“难道离山剑宗出门没有马车?还有,折袖,你怎么让他上来了?”

折袖冷漠地吐给他三个字:“没注意。”

想也知道是因为七间。

唐三十六刚要重新明确自己的雇主地位,却被陈长生上马车的动作打断。此人看见秋山君,果然对后者闯入马车的行径毫不追究,眼睛都亮晶晶的:“师兄。”

秋山君应声。两人自然地坐到了一起。

唐三十六看看这个,再看看那个,生出了换个马车的念头。

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,唐三十六只是觉得看一眼就伤眼,才会心烦。秋山君看了眼他与折袖,谈起了七间的事。

他和陈长生还在寻找能够帮助七间解除禁制的方法。说到七间并未随行时,折袖就明白此事还没有结果。但又听说七间近来的情绪还算不错,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。

陈长生的关注点却很奇特:“苟寒食聚星了?”

秋山君点头。

陈长生真心地祝贺:“恭喜。”

唐三十六已经能想到关飞白会说什么话,恶声恶气:“你和徐有容可是已经被苟寒食超过去了。”

陈长生并不在意:“只要我想,随时都可以聚星。”

当初在天书陵中时,他观碑引来满天星光,并以此通幽。而从通幽到聚星,不过就是在幽府中点亮自己的星域。

他早就点亮过了。

起初那光还不太明显,如同白日萤火般微弱。随后越来越多,越来越亮的星光出现。它们在陈长生身周环绕,相互牵引变幻。如果此刻将这片星域展平,就能够与夜空重合。

洁净的星光忽然向彼此探出了光芒,如同蝉蛹一般将陈长生包裹在内,看不见任何漏洞。他无比静柔的神识拂过自己幽府上的每一颗星星,好像又回到了定命星的那个夜晚。

陈长生满足地睁开眼,光芒尽数被敛回体内。他今年修行才刚满两年,便已经拥有了万中无一的完美星域。哪怕是和秋山君徐有容相比,也毫不逊色。

车轮碌碌转动,很快就带着他们一行人来到天机阁前。茅秋雨和凌海之王都被拦在了门外,国教骑兵也无法通行。最终,只有收到邀请的几人成功进入了天机阁。

天机老人与周朝关系不好,但与天海圣后很熟悉;他与国教关系不错,但并不与教宗亲近。也不知道他在看见那片夜色来到寒山时,是否有一时半刻后悔将茅秋雨他们拦在山下?

陈长生见过那片夜色。他到雪老城外时,十几位魔将像群山般拢住苏离。黑袍在雪老城外,魔君则化身为一片夜色居高临下,只为将离山小师叔就地格杀!

一千年前,太宗皇帝曾与魔君对谈,周独夫在一旁掠阵。那次谈话的内容至今依然在大陆上流传。然而太宗皇帝早已死去,周朝换了好几个皇帝;梅里砂魂归星海,国教也换了教宗和圣女;苏离已经离开,离山掌门换了三位……这位君王却还坐在神宫之中,给人一种强烈的错觉。

仿佛自古以来,就只有这一位魔君。

他的皮肤仿佛玉石,有种非人的质感。面容看不清晰,仿佛远山与江河被拢入雾霭里。即便那些烟云散去,也只能窥见至高无上的法理与规则。但他的目的无比明确,以致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比清晰地知晓,魔君今日来到寒山,就是为了陈长生!

陈长生从魔君出现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紧张到浑身紧绷。他十岁时知道了自己血有问题之后,一直都在努力地避免那个自己最害怕的结局。人总是要死的,无论是二十岁死于命运,还是之后死于战场,或是像梅里砂主教一样在时间的棋局上败落,都是不错的死法。

但他绝不想像一颗果子一样,被其它任何存在活生生地吃掉!

刘青和小德同时暴起!

鲜红的血花绽放在寒山崎岖的道路上。两人如同废纸,被揉碎再扔到一边。秋山君和陈长生同时拔剑。遮天剑与无垢清光凌凌,一股无比霸道的寂灭气息在他们的剑锋生出,以他们意料之外的强大飞向魔君!

看着这道熟悉的刀意,魔君感兴趣地挑起了眉毛。

就像有两座巨山凭空出现、合拢,轻易便磨碎了这一记尚未成形的焚世!

“你们得到了他的传承?”魔君随手挥了挥。他知道天机已经布下天石阵,还知道天机不知道他轻易便可脱困。这道阵法不过是给秋山君和陈长生圈定了身亡之地,除非秋山君现在完成第三次神魂觉醒,否则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这座寒山。

猝然张开的黄纸伞挡住了他的又一次攻击。两人的身躯在山崖上撞出了一道巨坑。一缕青烟飘出,落落给陈长生的第二枚千里纽被用掉,让他们暂时离开了魔君的视野。

龙吟声响起,金色的游影向远处飞去。魔君转身追上,数百颗黑石拢到了他的身边,在空中荡开细密的涟漪。仅凭这些空间破碎的痕迹,就能看出那些黑石有多么沉重。而魔君居然带着那些黑石向上追去,就好像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一样!

群山在他的动作间崩塌,山石向下滚落,砸下了很多柿子林里的果子。随着他们三人的离开,夜色和威压一同消失殆尽,其它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。

天书碑变成的石珠在秋山君和陈长生的手上散发着异常的热度。山石崩裂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。终于,一道石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,将他们逼停在原地。

秋山君的血液在遮天剑的剑刃上燃烧,无比狂暴的真龙气息似乎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屏障,让他们没法再移动。

魔君看着陈长生叹道:“吾儿说得果然不错,你确实是一颗长生果。”

刚才他们逃遁时,身上出现了不少伤口。虽然被秋山君真血燃烧的气味干扰了一些,魔君仍然判断出陈长生体内拥有相当可观的圣光。

如果没有那么多圣光,以他体内破碎的经脉情况,怎么可能不在出生时死去?

秋山君挡在陈长生的身前。他的额角生出一对龙角,双目变成两条金黄色的竖线,龙鳞从颈部向上覆盖,已经蔓延到了颊侧。魔君有些感兴趣地问:“在神魂觉醒的形态下,你应该能够闻到他的味道吧?”

秋山君的竖瞳中是一片狂暴的星海。他当然闻得到陈长生血液的气息,那种来自于灵魂的渴望与诱惑无比鲜明地挑动他所有的欲望。有那么一瞬间,他真的想在魔君面前吃掉陈长生,让他在自己的骨血中永存。

胸口冰凉的两心通、手上沉重的天书碑,还有血液不断流失的痛苦终究还是让他保持了清醒。秋山君开口反问:“果子……就一定要被吃掉吗?”

这个问题他并不只想问魔君。但他自己也清楚,即便把这个问题抛在商行舟面前,对方也不会回答。如果能够让他选择,无论是多么诱人的果子,他都只会把它埋在土里,期待它长成高大的树木。

问题果然得到回答。

山崖间走来两个人。

魔君在看到他们的时候,就将遮挡面部的山河散去,露出了真正的本像。

他的声音变得极其感慨:“你果然没有死。”

那人道:“陛下都没有死,我怎么会死呢?”

魔君:“可是他死了。”

……

“……你既然不想让我杀了他们,打算拿什么来交换?”

“时间,或者说,陛下的生命。”游客道。

魔君听了这话后,又与他交谈几句,转身离开。秋山君与陈长生虽然不太能听懂他们的谈话,却已经能够判断出那位游客的身份。

对方看向他们,主要是看陈长生。他似乎发现了什么,神色微异。然后,他看了一眼秋山君,似有深意。

一片云飘到了山崖边,游客与老人又踩上云雾,飘飘荡荡地消失在了远山之间。

直到他们离开,秋山君才真正放松下来。

他身后一沉。

陈长生毫无征兆地倒在了他的背上,双目紧闭,眉间的忧愁愈发明显起来。

本章完